第十章

吃過晚飯，夏子嬰從飯廳走出來，突然，有一個陌生的小孩子跑了進來，直直撞進他懷裏。這個小孩子目光呆滯，只會傻笑，卻抱著他不放，好像認定了他一樣。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跑到這來了？”夏子嬰還以為他是哪個下人的孩子夜裏亂跑，才會跑到他的院子裏。這是方旭家的客房，方旭已經吩咐人不許打擾他，所以附近非常清凈。只是這孩子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那孩子眼神呆呆的，說話沒頭沒尾的，“夏子嬰，嘿嘿，我找到夏子嬰了。”他忽然定住，直直看著夏子嬰，恢覆了神志般，對夏子嬰一字一字念到，“夏子嬰，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我們魔族千年傳承的好酒，博君一笑。”小孩子拿出一個半大的白玉瓶子，遞給夏子嬰後就昏倒在地，很快，小孩子的身體如被放氣的皮球緩緩塌下去。

夏子嬰急忙用靈力穩住孩子的身體，但是這一切無濟於事，這孩子早就死了，他不過是被魔族操縱的傀儡，完成用途後就被丟棄。看著幾乎化成枯骨的孩子，夏子嬰默默不語。他把那孩子的眼皮合上，又面無表情地將一瓶酒都倒下去，灑在孩子的周圍，然後抱起孩子來到湖邊，用手中的長璃劍挖起坑來。

東方纖雲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他也沒有用靈力，而是用自己的劍幫夏子嬰挖好坑。兩人埋葬好那孩子後，夏子嬰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發呆。他既不說話，也不喝酒，就只是出神地看著湖面，臉上閃過茫然脆弱的神情。

還記得第二次見到夏子嬰，他還是個愛笑調皮的輕狂少年，被家裏所有人寵大的孩子，即使擁有驚人的修為，也不過是喜歡在鬧市裏游走吃糖葫蘆的孩子。而東方纖雲跟隨師尊游學歸來，看到的就是少年在街上沒心沒肺吃糖葫蘆的樣子。

他想，七年過去，那個天才兒童已經如此墮落了，簡直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樣的夏子嬰怎麽配當他的對手呢？太昊卻說，你不如他哦，傻徒弟。為此東方纖雲感到非常憤怒。

東方纖雲當時認為自己可以輕易打敗夏子嬰，理由無他，他跟隨太昊經歷過的修煉不知道艱苦多少倍，而且極其變態，怎麽是一個泡在蜜糖裏成長的孩子可以比得過的，夏子嬰大概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吃苦吧。他的皮膚永遠都是雪白光滑沒有傷痕，他的臉水潤的像蜜桃，他精致華美的衣服很少有褶皺破洞，肯定是個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

那天，某官員是魔族臥底的事情被揭露，派了軍隊去捉拿他卻撲空，那官員逃到街上，正好與東方纖雲相撞。當時他自信自己可以打敗有著明心境的魔族，跳入了戰局，在一片混亂中，普通的靈修官兵都被打死打傷，他雖然也已經到了明心境，戰鬥經驗上卻非常薄弱，苦苦支撐的時候，被在一旁逛街的夏子嬰看見了。

“東方纖雲，你很強嘛！”夏子嬰笑嘻嘻地跳過來，與他練手殺了那個魔族臥底。看到夏子嬰神采飛揚的側臉，東方纖雲才明白，他並沒有放棄修煉，他，只不過比別人擁有更多天賦，學習更輕松罷了。

“夏子嬰，你還記得我？”兩人並肩回家的時候，東方纖雲淡淡地問，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來。

“我哥哥經常把你誇的跟神一樣，況且，認識一個優秀的朋友有什麽不好嗎？”夏子嬰把樹上掉下來的小鳥放回去，回頭對他調皮地笑道。

知道夏子嬰並不是從別人口中聽說才記得自己，東方纖雲忍不住心情好起來。

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夏子嬰難過，這是頭一次，他露出脆弱的表情。東方纖雲拍拍他的肩膀，拿出一支蕭，站在湖邊吹奏起悠揚的曲子。東方纖雲吹的曲子，跟夏子嬰大有淵源，這首曲子可以說是為了夏子嬰寫的，也是因為他才寫得出來。它優雅卻不失歡快，寧靜清麗。

月光灑在湖面上，悠遠的蕭聲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消失，夏子嬰靜靜看著東方纖雲，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理解。

“纖雲，我覺得我的時間太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他，說了第一句話。

東方纖雲從他的聲音裏，聽出濃濃的悲哀和無力，夏子嬰可能以為他不知道他已經中毒的事情，所以說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但東方纖雲完全懂得夏子嬰在擔心什麽。他的時日無多，魔族卻還在虎視眈眈，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魔族面臨極大的生存危機，他們是不會放棄靈幻大陸這塊肥沃富饒的土壤。多年來一直游走在各地與魔族抗爭的夏子嬰其實非常明白如今的形勢，雙方都相互接觸多年，對彼此了解差不多，夏子嬰肯定是不甘心死亡的。

“子嬰，你有什麽願望嗎？”東方纖雲說道。

“東方，我想見一個人，大概是沒希望了吧。”

回到方府，夏子嬰尚未進門方旭就收到了消息，他拿了一晚蓮子粥過來，碰到東方纖雲陪著夏子嬰一起回來，眼神暗了暗，“剛剛下人說找不到你，我就猜你是出去了。我叫他們熬了碗粥，清熱解毒的。”

“阿旭你真是賢惠周到啊，好了，粥我拿進去，你們兩回去休息吧。”夏子嬰看看天色，馬上就要到午夜，他可不想這兩個危險人物留在身邊。方旭自然不必說，東方纖雲可是一國之主，他會什麽都不知道，夏子嬰非常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兩個人都支開。

方旭說道：“讓我留下來吧，我現在正在研究解藥，需要再詳細觀察這個藥的癥狀。”

夏子嬰搖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我今晚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誰都不要吵我。”

見他執意如此兩人只好離開，不過東方纖雲卻是拉著方旭到一處僻靜的地方“聊天”。他想了解這段時間夏子嬰對方旭說過的話，從中推斷出夏子嬰究竟相見什麽人。

夏子嬰走進房間，頓時感到異樣，在他的枕頭上無端端多了一封信，上面並沒有落款，只是寫著：夏子嬰，血債血償，三日後玄陽湖邊見。若你不來，以白帝城血灑為祭。

靜靜等待著煎熬的時刻到來，夏子嬰回憶他模糊記得的那個人影，看不清臉部輪廓的樣子，那人對著他唱搖籃曲……

東方纖雲在門外敲門喊道：“子嬰，你睡著了嗎？”

夏子嬰咬牙壓住自己痛苦的聲音，說道：“我睡下了，你明天再來找我吧。”

一擡頭，卻見東方纖雲已經走了進來。他臉上還帶著笑：“子嬰，你看起來好難受啊，我來幫幫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 還有木有人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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